「我們就能在早上抵達你的營地。我們可以阻止他們再用一次那台機器。」

  「可是,我們為甚麼這麼做?」

  他背起背包。「因為如果我們沒這麼做,這座島會被摧毀。」

  ===

  她朝阿暮皺眉,抬起頭看著他,「你怎麼知道?你為甚麼覺得會這樣?」

  「依你靈鳥的傷勢,牠得待在這裡,」 他忽略問題的說,「如果發生甚麼事的話,她沒辦法飛走。」 一樣的問題也適用在薩可身上,但是他不能沒有那隻鳥。「等到我們停下那台機器,我會把她還你。來。」 他走向地板門,打開。

  法緹站起來,卻貼在牆上。「我要待在這裡。」

  「你公司的人不會相信我的,」 他說,「你要負責叫他們關機。你也得跟來。」

  法緹舔舔嘴唇,這看起來是緊張時會有的習慣。她望向一旁,想找個出口。就在這時,阿暮注意到他的屍體吊在下面的樹上。他嚇得跳了一下。

  「那是甚麼?」 她問。

  「沒事。」

  「你的眼神在亂飄,」 法緹說,「你覺得你看到甚麼了,暮光?」

  「我們得走了,現在。」

  「你在這座島上自處很久了,」 她說,明顯試著讓聲音柔和點。「你對我們的來臨很不滿。你還沒想通,我了解。」

  阿暮深呼吸,「薩可,現給她看。」

  薩可從他的身上跳起,飛過房間,停在法緹身上。她轉向鳥兒,看來有些不解。 

  然後她倒抽一口氣,跪了下來。法緹縮到牆邊,眼神在角落間來回,嘴巴抖動著卻說不出半句話。阿暮讓她冷靜了一會兒,然後拉起她的手臂。薩可回到他身上,在地板上落下一根黑羽毛。她在他的肩膀上坐定。這樣距離的飛行對她就夠困難了。

  「是甚麼?」 法緹急切的問。

  「來。」 阿暮說道,拿起背包,爬出房間。

  法緹爬到門邊,「不,告訴我,剛剛那是甚麼?」

  「你看到的是自己的屍體。」

  「全都是我,放眼望去都是。」

  「薩可的天賦。」

  「沒有這種天賦。」

  阿暮抬頭看著她,掛在梯子中間。「你已經見證過自己的死亡了。這就是你的朋友使用機器後會發生的事。死掉。我們全部。靈鳥。住在這裡的所有東西。我不知道為甚麼,但是我知道這發生。」

  「你發現了一種新的靈鳥,」 法緹說,「怎麼......甚麼時候?」

  「幫我把燈拿過來。」 阿暮說。

  她鈍鈍的服從了,一手把燈傳給他。他用牙齒咬著,緩緩爬到地上。然後他高舉提燈,俯瞰山坡。

  夜晚漆黑的叢林。如同海底的深淵。

  他打了個寒顫,然後吹口哨。科可里從上方拍拍翅膀飛了下來,落在他的另一邊肩膀上。他可以掩蔽他們的心智,有了這個,他們就還有點機會。但這檔事還是不簡單。叢林裡的東西仰賴心智感應沒錯,但也有不少能靠其他的感官狩獵。

  法緹爬下他身後的樹梯,背著包包,那根奇怪的管子仍然凸出。「你有兩隻靈鳥,」 她說。「你兩隻一起用?」

  「我叔叔曾經有三隻。」

  「這怎麼可能?」

  「牠們喜歡陷阱獵人。」 好多問題。她就不能先想想答案再問問題嗎?

  「我們真的要這麼做,」 她顫抖著說,好像在自言自語。「夜晚的叢林。我應該要留下來。我該拒絕......」

  「你已經看過自己的死亡了。」

  「我已經看過你聲稱是我死亡的幻象了。一隻新的靈鳥......好幾世紀以來的第一隻。」 雖然她的聲音聽來很不情願,她還是在他大步走下山坡時跟了上來,跳過他的陷阱,再次進入叢林之中。

  他的屍體坐在樹下。他立刻察看周遭有沒有能殺死他的東西,但是薩可的感應消失了。島上即將死亡的預感很強烈,蓋掉了其他的小威脅。在機器被摧毀前,他恐怕沒辦法依賴她的幻象。

  濃密的樹冠吞沒他們。這裡好熱,就連晚上也一樣;海風沒辦法吹到這麼內陸的地方。空氣幾乎是凝滯的,伴隨著叢林中的各種氣味。菌類、腐葉、花香。與之呼應的是島嶼鮮活的聲音。灌木叢底下的躁動,像是蛆在乾樹葉上翻滾的聲音。提燈的光照的距離沒有想像中遠。

  法緹挨近他。「你之前為甚麼要這麼做?」 她低聲說,「上次你夜出的時候?」

  更多的問題。不過這些聲音,很幸運的,還不算太危險。

  「我那時受傷了,」 阿暮小聲回答,「我們得從一個營地趕到另一個,拿我叔叔的抗毒血清。」 因為阿暮那時手一抖,摔破了燒瓶。

  「你撐過來了?嗯,我是說,很明顯的你是。我很驚訝,就這樣。」

  她好像要用講話把空氣填滿一樣。

  「牠們可能在觀察我們,」 她望向黑暗。「那些夜喉。」

  「牠們不會。」 

  「你怎麼知道?」 她問,聽來有點焦躁,「黑暗裡可能埋伏著任何東西。」

  「因為如果夜喉已經看到我們,我們早就死了。這就是我知道的方式。」 他搖搖頭,抽出彎刀,清除前方的一些樹枝。任何枝條上的葉子都有可能藏著死神蟻。在黑暗中很難看到牠們,所以拂過樹葉是個蠢點子。

  我們也避免不了的。他心想,一邊踩過充滿泥濘的凹地。他得踩在石頭上才不會沉下去。法緹用驚人的敏捷度跟了上來。我們得走快點。我可沒辦法把路上每根樹枝都斬斷啊。

  他跳到泥濘中的另一塊石頭上,看見他的屍體沉入泥淖之中。近處,他看到第二個屍體,透明到幾乎看不見。他舉起提燈,希望那不會再發生一次。

  其他的沒出現。就這兩個。非常模糊的幻象......沒錯,那裡有個滲穴。薩可輕啼,阿暮從口袋中拿出一粒種子賞她。她已經知道怎麼幫他了,越模糊的影像就是越短期的威脅---他就得留意這些影子。

  「謝謝你。」 他對她低語。

  「你的鳥,」 法緹說,在黑暗中輕聲說,「還有其他的嗎?」

  他們爬出泥濘,繼續往前,穿過一條奎爾的蹤跡。他們在踏進一排死神蟻前停下來。法緹看著小小的黃色昆蟲,筆直的一列前進著。

  「暮光?」 她在跨過蟻群後問道,「還有其他的嗎?為甚麼你沒把其他幼鳥帶去市集?」

  「我沒有雛鳥。」

  「所以你只找到這一隻?」

  問題,問題。像蒼蠅一樣吵他。

  別傻了,他告訴自己,甩開他的煩躁。如果你看到別人帶著新的靈鳥,你也會問一樣的問題。他一直想守住薩可的秘密;好幾年前,他甚至不會帶她離開島上。但是她的翅膀受傷,他不想丟下她。

  他心知肚明,薩可的秘密不可能永遠守下去的。「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鳥,但是只有她展現了天賦。」

  法緹在他開路的時候停了下來。他轉頭,看著她站在那裡。他的燈是給她提著的。

  「那是隻主大陸的鳥,」 她說。她抬起燈,「我看過這種鳥,而我覺得牠不是靈鳥,因為陸民養的鳥不會發展出天賦。」

  阿暮轉回去繼續開路。

  「你把一隻主大陸的鳥帶到泛席恩來,」 法緹從後面輕聲說。「然後她得到了天賦。」

  他大力截斷一段樹枝,然後繼續前進。再一次的,她沒有問問題,所以他不用回答。

  法緹匆忙趕上,在她來到身後的時候投射出他的影子。「一定有人之前就試過了。一定......」

  他不知道。

  「但是為甚麼牠們能得到天賦?」 她繼續小聲的自言自語。「靈鳥是特別的。每個人都知道不同的物種有不同的能力。如果把魚養在陸地上,牠說不定能呼吸空氣?如果把一隻不是靈鳥的鳥養在帕特佶......」

  他們繼續往前。阿暮帶著兩人繞過許多危險,雖然他還是大大仰賴了薩可的幫助。不要靠近那條小溪,你的屍體在水裡載浮載沉。不要碰樹,潰爛的樹皮有毒。從那條路掉頭,你的屍體上有死神蟻的咬痕。

  薩可不會跟他說話,但每個指示都很清楚。當他停下來讓法緹喝水的時候,他捧著薩可,發現她在顫抖。她不像往常被捧著的時候會啄他了。

  他們站在小小的空地上,被純粹的黑暗包圍,天空縮進雲層。他聽到遠方的落雨聲。常見的天氣。

  夜喉尖叫,一隻接著一隻。他們只會在兩種狀況下這麼做,要不是獵殺成功,就是他們感應到受驚嚇的獵物了。奎爾群常睡在靈鳥的巢穴附近,只要嚇走鳥兒,你就能感應到奎爾。

  法緹拿出那根長管子。那真的不是地圖軸---而且從她把東西塞進管子一端的樣子看來,那絕對不是學者用的東西。她像拿著武器一樣把它舉起來。在她的腳下,阿暮的屍體躺在地上。

  他沒有過問法緹的武器,就連她把一種短矛插進管口的時候也一樣。沒有任何武器可以刺穿夜喉的厚皮層,你遇上了只能逃,不然就死。

  科可里飛到他的肩膀上啾鳴著。他在黑暗中看起來有點迷惘。為甚麼我們要晚上出來,周圍的鳥都不會叫耶?

  「我們要繼續前進。」 阿暮把薩可放到肩膀上,抽出他的彎刀。

  「你要知道,你的鳥改變了一切。」 法緹靜靜的說,跟在他身後,背上背包的同時還是拿著那根管子。

  「會有一種新的靈鳥。」 阿暮低語,跨過自己的屍體。

  「會至少有一種。暮光,我們以為泛席恩之外的雛鳥不會發展出能力是因為沒有人訓練牠們。我們以為牠們的能力是天生的,就像我們說話的能力---是內在的,只是需要其他人來開發。」

  「那一樣有可能是真的,」 阿暮說,「其他的品種,像薩可,也可以訓練到會說話。」

  「你的鳥呢?也是被其他鳥訓練的?」

  「也許吧。」 他沒有說出心裡真正的想法。陷阱獵人的作風。他看到前面有具屍體。

  不是他的。

  他立刻舉起手,在法緹問下一個問題前停住她。這是甚麼?肉都被挑乾淨,只剩下白骨,衣物也被扯開,被動物吃個精光。微小的菌狀植物從附近的地表鑽出,小小的紅色細絲一路爬滿殘骨。

  他在樹底抬頭望向上方的大樹。花沒有開。阿暮鬆了一口氣。

  「那是甚麼?」 法緹問,「死神蟻嗎?」

  「不。帕特佶指(Patji's Finger)。」

  她皺眉,「那是......一種詛咒?」

  「是個名字。」 阿暮說,他小心靠近屍體並檢查它。彎刀。靴子。粗糙的工具。他的同行之一凋亡了。他覺得自己可以從衣服辨識出這個人,一個叫做蒼天初子(First of the Sky)的前輩。

  「一個人的名字?」 法緹從他的肩膀後面看著。

  「一種樹的名字,」 阿慕說道,戳了戳屍體的衣服,謹慎面對可能會藏在衣服裡的昆蟲。「把燈舉高。」

  「我沒聽過這種樹。」 她懷疑的說。

  「它們只長在帕特佶上。」

  「我讀過很多群島上的植物學......」

  「你在這裡只是個孩子。舉著。」

  她嘆氣,幫他把燈舉高。他用了根木枝戳了戳殘衣上的口袋。這個人是被牙地跑(Tuskrun)群殺死的,一種和人差不多大的掠食者,通常在白天狩獵。牠們的移動模式是可以被預測的,除非在開花的帕特佶指下和牠們相見歡。

  在那裡。他在口袋裡面找到了那本小書。阿暮挑起它,後退兩步。法緹從他的肩膀後看著。鄉嶼的人老是站得這麼近。她一定得站在他的手臂後面嗎?

  他翻開第一頁,找到一串日期。果然,從最後的日期來看,這個人才死幾天而已。後面的書頁中列出了蒼天的營地,還有陷阱的注釋。最後一頁則是遺言。

  我是蒼天初子,最後被帕特佶給征服。我在穌路可(Suluko)上有一個兄弟。幫我照顧他們,我的敵人。

  短短幾個字。短短幾個字就夠了。阿暮也帶著像他這樣的書,最後一頁的東西寫得更少。

  「他要你照顧他的家人?」 法緹問。

  「別傻了,」 阿暮說,把書塞進背包。「照顧他的鳥。」

  「真好,」 法緹說,「我一直聽說陷阱獵人都是很有領地性的。」

  「的確是,」 他回答,她的論調好像陷阱獵人是動物一樣。「但我們的鳥會因為沒人照顧而死---他們太依附人類了。把他們送給敵人還比讓他們自生自滅要好。」

  「儘管是想殺你的敵人?」 法緹問,「你們設的陷阱,你們想干擾對手的方法......」

  「我們的方法。」

  「很糟糕的理由。」 她抬頭看著樹。

  她是對的。

  這個樹很巨大,還有下垂的苞子。每一片最後都會長成巨大的花冠,有兩隻手張開那麼大。「你看起來不太擔心。」 她說,「植物殺了這個人耶。」

  「它們只有開花的時候才危險。」

  「因為孢子嗎?」

  「不是。」 他拔起彎刀,把蒼天其他的東西留在那裡。讓帕特佶占據他吧。父親就喜歡這樣殺害他的孩子。阿暮繼續向前走,帶著法緹,忽略一旁趴在倒木上的屍體幻象。

  「暮光?」 法緹問,舉著燈急急忙忙趕到他身邊。「如果不是孢子,樹要怎麼殺人?」

  「好多問題。」

  「我的生命中充滿問題,」 她回答,「還有解答。如果我的人們要在這座島上工作......」

  他只是默默的用彎刀揮砍前面的植物。

  「遲早都會發生的,」 她更輕柔的說,「我很遺憾,暮光。但你沒辦法阻止世界改變。也許我的遠征隊會被這座島擊敗,但其他人還是會來。」

  「都是因為俯視者。」 他咒罵。

  「他們可能帶動了這件事,」 法緹說,「沒錯,我們最後可以向他們證明,我們夠進步能跟他們貿易,就能和他們一樣在星空中航行。但是就算沒有他們,改變還是會降臨。世界在進步。匹夫不能阻止這個趨勢,不管他多堅定都一樣。」 

  他在路中間停下來。

  你不能阻止海浪的翻滾,阿暮。不管你多堅定都一樣。他母親的話語。僅存的言猶在耳。

  阿暮繼續往前走,法緹跟上來。他需要她,雖然他陰暗的一部分告訴自己,她很快就會完蛋。她如果繼續問問題,還有更重要的,她的答案。她很快就會發現她想要的解釋。

  你不能改變它......

  他不能。他痛恨如此。他是這麼渴望保護這座島,就像他的族人數百年來所做的一樣。他為叢林工作,他愛這其中的鳥兒,喜歡叢林的氣味和聲音---諸如此類。他多麼希望能向帕特佶證明,自己值得在這塊大地上遊走。

  也許。也許他可以......

  去。算了,殺了這女人也不能給島嶼帶來任何的保護。而且,他甚麼時候沉淪到會想殺死無助的學仕了?他甚至不會這麼對待另一個陷阱獵人,除非他已經靠近他的營地而且堅決不撤退,那另當別論。

  「這些花會思考,」 他發現自己一邊說話,一邊指著樹下的塚,一群牙地跑的殘骸已經半埋在樹根下。「帕特佶的手指。這些樹本身不危險,就連花也不是直接的威脅---但是它們會模擬受傷動物的想法,那些痛苦跟擔憂,然後吸引掠食者過來。」

  法緹倒抽一口氣,「植物,」 她說,「也會投射心靈信號?你確定嗎?」

  「嗯。」

  「我需要一些花的樣本。」 燈光搖曳,她想掉頭。

  阿暮轉過身抓住她的手臂。「我們得繼續前進。」

  「可是---」

  「妳會有其他機會的。」 他深吸一口氣,「你的人很快就會像腐肉上的蛆一樣在島上亂闖。你會再看到這些樹的。但今晚,我們要前進。黎明快降臨了。」

  他放開她,轉回去繼續往前。他評估過她有多明智,對一個家鄉的人而言。也許她會聽。

  她聽了,她跟了上來。

  帕特佶指。蒼天初子,已故的陷阱獵人,不應該死在那種地方。誠然,這些樹沒有那麼危險。他們靠著開花,吸引掠食者過來。這些掠食者會彼此爭戰,而樹就能吸取這些屍體的養分。蒼天一定是在樹開花的時候出現,結果遇上了那些動物。

  他的靈鳥沒辦法隱藏這麼多花朵的信號。誰會料到自己以這種方式死去?在島上待了這麼多年,從更危險的情況中逃生,卻被這些花給逮著。感覺就像是對可憐人類的嘲諷,帕特佶風格。

  阿暮和法緹繼續上路,而小徑變得越來越陡。在抵達前往島另一端的下坡前,他們可能要往高處爬一陣子。幸運的是,他們的路線會避開帕特佶主峰---從最東側向天空拔升的峻嶺。他的營地比較接近南方,而法緹的人在東北側,他們只需要沿著山腳環線,就能抵達另一邊的海灘。

  他們陷入一種默契中,她久久沒問一句問題。最後,在一個陡升坡前,他點頭示意可以休息一下,蹲下來用水壺解渴。在帕特佶上可不能隨便坐在樹墩或倒木上。

  在擔憂和一點點的挫敗感下,他沒注意到法緹正在這麼做,但太遲了。她發現塞在樹枝里的東西---一支長長的羽毛。求偶羽。

  阿暮跳起來。

  法緹把手伸向樹枝。

  法緹拉下樹枝時,一排帶刺的繩子從附近的樹上落下。他們在阿暮趕向她的時候甩了過來,一隻手臂正好擋住攻擊。尖刺擊中他,又長又細的刺針扯進他的皮膚,刺穿到另一端,濺血,然後在法緹的臉頰旁停了下來。

  她尖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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